第十章 只是天下绝望了的城池中的一座(下)
对于朱家一伙社会盲流遇到的事情,我们先搁置到一边,把视线转回【蓟】这座——
什么,你对主角到底有没有和朱家进行肮脏的【哔——】眼交易很关心?岂可修,真是麻烦啊,现在的读者都是怎么猜到主角是个对**有兴趣的处男的……什么,我刚才说出来了?
总之,那些以后再说了,蓟城可是面临着巨大的困境——
“是的,防务堪忧啊,吕公。”
曹灿婉拒了城中豪商的饭局——虽然他很饿,虽然他知道对方家里还有粮,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做那贪图享乐的反面教材。
【明明就是怕见到人家小姐。】
“哈?!谁——谁谁胡说八道!”
曹灿转过头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狱卒敢于承认,不是在和街上的乞丐讨论今日收成如何就是和米店老板讨论最近粮仓有没有老鼠——
“你们——你——”
“嘛嘛,曹狱长看起来与小女相处融洽啊。”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威严的豪商吕文,本来能平辈相论的曹灿不自觉就低了一辈儿,脸有些发烫的摸了摸偏在头侧的歪髻,“啊,也不是——不,应该说吕小姐心地善良,对城中百姓多有施舍,实在帮了大忙……而且很多问题多有见地,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在下只是看到钦佩。”
浓眉大眼的大胡子男人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曹狱长也不必羞臊。”
“没有没有——”
“不过现在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不是吗?”
吕公话锋一转,把女儿的事情轻易带过,本来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的曹灿不能说没有失望。然而那美丽的吕小姐的父亲虽然礼数不失,却好像一点机会都没有给这个所谓的蓟城最高长官。
“吕公说的是。”
“城防自从程胜武广之流叛乱后,就被上官们带走了十之八九,本有游侠相助,一样捉襟见肘,此时更是短缺,我说的对也不对?”
曹灿看着这个平时不怎么关心政务的当地豪商,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但还是照实回答,“确是如此,吕公可是有何应急之策?”
听到他的话,对方显然露出了笑意,很和煦很温柔,这威猛的中年汉子此时就像人畜无害的羊羔,褪去了粗犷和勇武,“鄙人虽不是世居蓟城,但自从我祖父受难迁居到此已有三代,早把自己看做了蓟城之民。”
“如您所言。”
曹灿这时候更奇怪了,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难道是和自己告别的吗?但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您是……嗯,你干嘛拉我?”
后面的狱卒,也就是那个刚才把曹灿从城墙上唤醒的老油条,不停地拽着曹灿的袍带。
“等会再说,你们先回去。”
“狱长!……”
“去去去——”
曹灿轰走了让人烦心的属下,拱了拱手,示意吕公继续。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们的狱长心中不满,屁个开门见山,都已经扯了多半天了,到底是有什么屁事。
“我作为蓟城首富,与各大户协同,筹了些人手,希望狱长行个方便,我们自行接管防务。”
那时,曹灿才知道,为什么那个资格最老的狱卒一脸着急地拉着自己;这位有点可能成为他岳丈的中年人绝不是什么老好人——这是在篡夺本来朝廷应有的权力,不,应该说是现在自己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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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即使狱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穷凶极恶,却也没有让面前美丽的青衣少女有任何动摇,那名年约双十的姑娘笑得就和他父亲一样温柔,她伸手捋了捋脑后的椎髻,那入瀑布一样的秀发乌黑油亮,被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一根头发胆敢毛糙的特立独行。
“厉先生,何必呢?”
被绑在县衙柱子上的狱卒听到那柔和的声音后浑身寒颤,他从没想到这位温柔娴淑的千金会领着个大户的家丁和城里的闲散汉子闯到这衙门来。
不,应该说真正令他害怕的是,即使吕小姐还是那闺阁里幽怨的小姐样,却能领导这百十来个成年人,还有那个凶悍的怪物也对她言听计从。
“何必?”
狱卒理了理思路,他并非那遇事则乱的庸人,即使困于牢狱被贬至小吏,他也从没自甘堕落,让脑袋停转。
“吕小姐,大家并非陌生人,吕公为人豪爽,你贤惠的名声街里街坊也都知道,何必学那反贼,做这等傻事?”
吕小姐没有慌乱、气急败坏、矢口否认,而是出乎了狱卒所有的猜想,居然用小手捂着嘴笑了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是如此欢快,“哈哈哈哈——厉先生真有趣……哈哈哈哈。”
窈窕的身影背着阳光,暗影打在了那柔和具有女性魅力的脸上。
“抱歉,”吕小姐扶着因为大笑乱了的刘海,一边把它们再次整理成型,一边继续对狱卒说着,“曹大人的天真已经影响到先生你了吗?”
“这不该是一个年轻姑娘该对我说的。”
狱卒撇过了头,他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可他并不想回忆起往事。
“这也不是你该对我说,不是吗?狂生先生~”
吕小姐两手贴在小腹上,优雅地行了个礼。
然后被称为狂生的狱卒并不买账,他清瘦平凡的脸上只有愤怒,“哼——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倒想问问先生和曹大人有什么打算?”
少女故意做出不解的样子,用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抵着嘴唇,“先生难道看不出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有什么好的,都烂透了。”
没错,不管是曹灿那糊涂蛋,还是对面明显是野心家的吕氏,哪个都烂透了——不,应该说从有人早饭的那天,这世道就烂到屁股了。
“没错,烂得稀巴烂,呵呵呵~”
狱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如果对方是疯子还好理解,但明显对面非常理智,那种理性甚至超过了他自身。
“我们只是站出来保卫家乡的人民而已。”
“难道你以为靠这些根本没经过操练的民丁——甚至武器都不全,他们能挡得住外边的渔阳军?还是你们要和王寿作对?”
“不然不然,非也非也——”吕小姐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指着狱卒,好像再说对方【答错了】。
“王寿已经死了,先生不是很清楚吗?”
“切……不愧是地头蛇——真是可笑,吕公居然都比我们早知道。”
“其实我们差不多,”吕小姐摇着手指,“你难道以为朱家没得到父亲还有那些老不死的照顾,就敢在燕赵和草原倒卖私盐吗?”
“哼——”
狱卒鼻孔出着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他是作为一个敢说真话的人才被庙堂疏远,可今天他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反对过的老皇帝实乃远见卓识,这些大商大贾不是蛀虫是什么?
“失去了王寿,对方的确会惊慌失措,甚至匆忙攻城,劫掠乡里——这些都是可能的,但是那种失去了将领的军队,又有多少战斗的意志和能力呢?再说,多了我们这些本地人的镇守,对方选择谈判或者放着我们不管的可能更大吧?”
狱卒勉强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吕小姐又露出了开始时候的那个微笑,“我们并没有什么矛盾,我们既没有造反又没有兵变,只是协助城防而已。”
“把狱卒官吏软禁也算协助?”
“通敌之人而已——”
“如果拦不住对方,我们就会被你们献给造反的吧?”
吕小姐一直眯起的眼睛,终于睁大了,那是多么魅惑明亮的双眼,透露出了年轻人不该有的狡猾,“阿拉啦,真不愧是先生呢。”
“哼,否认都不屑了吗,真不愧是吕公的女儿。”
吕小姐却沉默了,也沉下了那似有疯癫的艳丽面容。
“我们也只不过是抓住一丝希望而已,即使是出卖一些人,一些好人……不过这个世道,这个哪里都在造反、哪里都在混乱的天下,好人才是阻碍和平到来的人吧。”
言毕,少女抬起了眼帘,坚定地看着狱卒,却似乎又在期待着他的反驳。
然而,她看到的也只有狱卒的默然不语和悲戚之态。
少女甩过头,转过身,“放下先生吧。”
“是,小姐。”
待壮汉解开困住狱卒的绳索后,那名少女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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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些失神地走出了县衙的公堂,一步两步都透着无力。
她自认为是百无禁忌的人。她的优雅娴熟,不过是处世之道。
成为这样的人最方便,对于社会来说最有利,对于她自身也有着规范的生活,这是双赢的。所以她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好姑娘。
那只是伪装,那只是需要时候戴上的傩面,那不是本身的她。
她是那么认为的。
少女听到父亲吞吞吐吐告诉自己的计划后,心中的悸动是那么强烈。
【终于有些有趣的事情了。】
她带着那个投靠他们家的孩子,还有那孩子训练过的家丁,很快边制服了不成器的官吏们。
然而,那本该到来的喜悦却不见踪影,只有某些东西崩溃四散之感。
“果然,不该是这样的。”
“什么?!什么不该?”
少女的自言自语被人撞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什么!”
“唉?大姐头你突然怎么了?那些傻不拉几的官老爷们现在都和小狗一样,好不快哉!”
出现的是一个更加年幼的少女——不,应该说是根本没怎么发育的小女孩,她挥着拳头和手中的与她身体不成正比的大刀,愉悦地述说着她的战绩。
“那个什么什么的羁押,我一拍过去,他就飞走了,太没用了!”
“呵呵——”
吕小姐看到了这个她认下的妹妹的样子,烦恼一下就飞走了。
她摸着小女孩杂乱得如男人般的平头发髻,“真乖真乖。”
“讨厌啦。”
小萝莉红着脸,手插在短衫的腰上,这副可爱动人的模样,大概谁也想不到他就是狱卒眼里的怪物吧。
“但是哟,下次不要那么激动了,人家会误会咱们的。”
“怎么……怎么会?!”较小的少女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咱,咱不过是稍微兴奋了点,我樊㻅只是想报答大姐头的再育之恩!”
说道恩情,就算是少女这么处变不惊的人脸上都不禁抽了筋。这小丫头的食量可不是正常人承受得起的,怪不得樊屠户要让自己闺女依附于自己家。
少女许久不说话,小萝莉樊㻅撅着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大姐头,我知道啦,下次不用兵刃啦。”
“呵呵,不是那个问题。”
小萝莉那把大刀背到身后的样子激发了吕小姐心中的神经,她抱着穿着短衫长裤的武斗派女孩,“姐姐才没有怪你哦。”
“真的?”
“真的。”
少女说着把嘴啄到了女孩的点点朱唇边。
“下次要小心点哦,我的小雀。”
“嗯……恩。”
只有她,只有她才是少女的慰藉。在这疯狂混乱的世界上,只有那娇羞的小脸是那么真实纯洁。
也许,那个倒霉蛋曹大人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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